“50年代弄堂里就开始垃圾分类了。”居住在愚园路1088弄宏业花园的林青老人今年75岁,他也是长宁区江苏路街道一名居民“弄长”,负责牵头治理自己居住了67年的老弄堂。最近,老先生刚刚带领居民修订了一版“弄规民约”,垃圾分类成为这份自治公约的“头等大事”。
今年5月,江苏路街道完成了居民区生活垃圾定时定点分类投放的100%覆盖。相比物业管理完备的高档小区,愚园路、江苏路上一条条“深不见底”的老弄堂,需要更多关照。
没有废物,都是原料
上海市中心的老弄堂最不缺哪两类人?答案是老年居民和租户。
在面积只有1.52平方公里的江苏路街道,知名的老弄堂岐山村年已“九旬”,弄堂内14栋优秀历史建筑去年刚刚完成外立面修缮,重新展露诞生之初的优雅面貌。与岐山村相邻的宏业花园始建于1900年前后,1930年后就逐渐形成了今日的风貌。
1952年,8岁的林青跟随父母搬进宏业花园。童年时代,在弄堂里踢皮球是小林青最喜爱的游戏。
1952年,林青跟随父母搬进宏业花园,居住至今。
说起小时候人们如何扔垃圾,林青记得,上世纪50年代弄堂里就有了两个垃圾桶,不是“赤膊”露天摆放,而是高级的“翻盖”桶。但大部分时间里,这两个垃圾桶都空空如也。“因为当时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垃圾,最多只有一些厨余,也非常稀少,大家烧饭烧菜都很节约。”
更让林青印象深刻至今的是,60多年前的上海人家里,几乎见不到什么干垃圾。一方面因为物质不丰富,人们生活非常节俭,即便是用坏的炒菜锅,也能拿来当花盆继续使用。
“还有一点蛮重要的,当时塑料还没有广泛使用,常见的包装材料不是纸就是金属罐。”林青记得,当时弄堂附近还有专门向普通老百姓开放的废品回收站,最常见的回收品是牙膏罐、锅、铅桶。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铝或铅等材料制成的牙膏罐,都是需要专门分类收集的“宝贝”。年幼的林青还曾听回收站的店主谆谆教导,金属制品回收可以为国家建设生产做贡献。
正是有了这样的环境,少年时化学先生的一句话让林青牢记了一辈子:“什么都不是废物,什么都可以是原料。”
弄堂虽老,办法常新
“小时候最怕一脚把皮球踢到岐山村,这就要那边的小朋友帮忙找了。”1958年左右,宏业花园北侧与岐山村北侧的两条弄堂打通,林青有了来自岐山村的小伙伴作踢皮球的“搭子”。
岐山村的“四分类”垃圾厢房
但宏业花园与岐山村仍旧是两条全然不同的弄堂。“50、60年代年代,宏业花园住户远没有今天这么多,晚上七点弄堂就要关大门,晚回来的人要轻声轻气地请门房管事师傅开门。”岐山村却是一条越来越热闹的弄堂,尤其当“72家房客”进驻后,居住环境开始变得逼仄,卫生设施不足让一些居民不得不在弄堂里支个澡盆洗澡。每家每户的垃圾也被习惯性地堆放在家门口。
“最明显的是80年代开始,垃圾一下子变多了,我们弄堂宽,很多人就把大件垃圾悄悄扔到我们这里,环境一下子就了走下坡路。”林青说,塑料、纸板箱的大量使用,以及居民家里装修、改扩建造成的建筑垃圾暴增,让人们还来不及思考如何合理投放,就先被数不清的垃圾搅乱了生活习惯。
宏业花园的垃圾桶如今设在弄堂中部
直到2010年世博会后,上海逐步在各区推行“绿色账户”垃圾分类奖励机制,长宁作为最早一批试点区,辖区内像岐山村、宏业花园这样的老弄堂也开始加入垃圾分类的行列。
去年4月,江苏路街道开始整区域推进生活垃圾的“两定”分类投放,资深“原住民”林青成为宏业花园的“弄长”。“像守护眼睛一样守护愚园路”是许多人对林青的印象。一次垃圾分类宣传活动后,骑车回到弄堂的林青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直奔垃圾厢房,自行车的车筐里放着一袋还有些湿漉漉的垃圾。“我在弄堂里看到的,既然看到了,我就帮忙分好类,希望下次垃圾的主人别再乱丢了。”
还有一次,林青看到弄堂口的角落里有袋垃圾,就弯腰捡起来走回位于弄堂中央的垃圾房扔掉。从那之后,林青再也没有看到过弄堂角落里有垃圾。“可能偷偷乱扔垃圾的人看到我帮他捡起来扔掉,有点不好意思,那说明我们的举手之劳真的有用。”
今日宏业花园临近愚园路一侧
而今林青所在的居民楼里住着7、8户外籍居民,这些热爱上海老房子的外国租户来自荷兰、德国、意大利等国家,他们都在“林伯伯”的感召下加入了上海的垃圾分类“新时尚”。林青说,虽然很难要求租户们一开始就把老弄堂当做自己家那样爱护,但只要像林青这样的老人家稍加劝说,“年轻人都听得进去,愿意配合。”
江苏路街道也针对居民区常见的生活垃圾分别制作了“垃圾分类10妙招”“减量10妙招”“投放十妙招”等便民宣传册,诸如“蛋壳瓜壳坚果壳,一般都是湿垃圾”“铁罐用作小花盆,多肉花草可安家”等顺口溜,让居民对分类要求一学就会、一次掌握——你们瞧,昔日把旧铁锅拿来当花盆的节俭习惯,今天有了“铁罐种多肉”的时髦新版本。
生活品质不断优化,垃圾分类的好办法也需要常常刷新,毕竟这是事关所有人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