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轲

　　如今，每个人手机微信里都有各种各样的“朋友圈”。

　　河南省新乡市环保局局长胡建森的手机里也一样。在这个看上去已经有些老旧的手机里，打开微信，便能看到许多工作群：

　　“新乡大气攻坚指挥群（380人）”“新乡市网络化管理群（349人）”“新乡市工地扬尘管理群（500人）”“新乡市环境污染防治督导群（104人）”“新乡市企业大气治理群（248人）”，以及“污染天气信息管理系统技术群（394人）”“新乡市环境协查志愿者群（83人）”，等等。

　　“我们大气污染防治的许多工作都通过微信来布置、落实。比如，需要预警响应了，调度员会在群里提示‘严控施工作业，增加洒水保湿，确保抑尘控尘效果’。而相关单位也会立即采取措施，落实情况的图片也会及时发到群里。有图有真相。”11月下旬的一天，胡建森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对第一财经记者说。

　　治污工作群@所有人

　　“@辉县副市长李学良：李市长，你市斗金沙厂必须立即取缔关闭到位！请您关注！”“好”李学良马上回复。

　　这是“新乡市环境污染防治督导群”里的一段对话。

　　胡建森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发指令的是负责新乡市环境污染防治督导的调度员贾双庆。调度员每天都会根据形势研判会的要求和最新环境监测数据，及时布置具体措施。

　　在这个手机截屏中，贾双庆还直接呼叫新乡卫辉市，“请你市组织人员对以下区域开展督查检查：马吉线与S226省道交叉口附近，甲苯数据较高，疑似胶粘剂生产行业；中国移动附近，检查使用或排放苯、壬烷的化工企业。”

　　在“新乡市企业大气治理群”，PM2.5专家组李晓东直接@所有人，“请各县市区、各相关部门根据错峰生产及预警管控要求，开展企业错峰生产及应急管控措施落实情况督察检查！各企业请按照要求自查落实情况！”

　　马上，“亨利冯泓琇”“橡塑工业杨洪道”“辉县市泉西化工厂李瑞光”“天邦集团王有好”等人纷纷回复“收到”。

　　在这些工作群中，第一财经记者发现一个现象，参与调度指挥的不仅仅是环保工作人员，新乡市相关职能部门的负责人也是直接的调度员和管理者。

　　在“新乡市工地扬尘管理群”里，该市城乡建设执法监察支队闫立新就直接呼叫：“请各工地严格按照三级黄色预警响应指令开展施工作业，严格执行7个100%标准，同时要增加洒水保湿频次，确保抑尘控尘效果。”

　　作为豫北工业重镇，多年来，新乡市水泥、化工、造纸、制药等高耗能、高污染行业集中，产能和产量均居河南省前列。在各类大气污染物组成中，施工、道路等扬尘占比10%至15%。

　　在收到闫立新的指令后，“新乡市工地扬尘管理群”里的东水东安置区、河南宏岳工程部、金域蓝湾、铁西十里铺项目等负责人纷纷回应，立即落实。

　　“现在大家的认识基本一致了。”他说，在新乡，齐抓共管的大环保格局基本形成。

　　按照“党政同责、一岗双责”和“抓业务必须抓环保、抓生产必须抓环保、抓行业必须抓环保”的要求，新乡市出台了《环境保护工作职责（试行）》，明确了各级党委、政府对环境保护负总责，环保部门统一监管，各有关部门和单位各负其责的工作机制。

以上手机截屏均来自于新乡市环保局局长胡建森的手机

　　胡建森举例说，以前夜查污染情况只有环保一家，最多是公安配合。如今，工信、工商、城管等部门也都有夜查了，按照各自的职责，监管大气污染防治。

　　新乡市环保局介绍，今年以来，“市攻坚指挥部15个成员单位发挥行业督导的作用，持续开展‘零点夜查’专项行动。市政府组织成立7个驻县督查组对全市大气污染防治工作开展情况进行全面督导，在日常督导基础上市委又组织下派9个督导巡查组进驻各县（市、区）进行强化督导检查。”

　　每天17时，在新乡市环保局9楼的视频会议室里，总是雷打不动地召开主管市长、秘书长以及大气污染防治成员单位主管领导参加的视频研判会。研判会上，专家组会对新乡空气质量及气象预测进行研判分析，各县（市、区）及各部门相关人员也会通报前一天大气污染防治出现的问题并当场交办。

　　每周一下午，新乡市会定时组织各县（市、区）及各部门召开攻坚推进会，专家组研判分析目标完成情况及新乡空气质量改善情况，各级督导组通报重点问题，新乡市政府分管领导安排部署下步工作任务。

　　“切肤之痛”之后的狠招

　　据第一财经记者了解，新乡市这些微信工作群早在2016年底和2017年初就开始陆续建立。

　　如“新乡大气攻坚指挥群”，由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分管副市长“三人领导小组”及相关区域、相关部门的负责人组成，市领导、网格化组直接下达任务，相关负责人汇报结果。

　　今年10月30日，新乡市决定对污染攻坚行动不力的3个县（区）行政正职进行约谈，对5个市直部门（下属机构）进行通报批评，对7名副县级干部予以停职3个月并进行诫勉谈话，对7名科级干部予以行政警告处分。同时对存在问题的9家工业企业和7个施工工地进行严厉处罚。

　　这是新乡市秋冬季污染防治攻坚战打响以来，规模最大、力度最大、最集中的一次量化问责。

　　据第一财经记者了解，新乡市对大气污染防治之所以能下猛药、出狠招，源自之前的“切肤之痛”。

　　2015年，河南省全省PMl0浓度均值135微克/立方米，PM2.5浓度均值80微克/立方米，两者浓度在全国31个省（区、市）排名分别位列第三和第一。而新乡市在河南省排名倒数第4。

　　2016年，新乡在河南省18个省辖市空气质量综合指数年排名中排在第16位；全年在全国367个城市中，排在倒数第9名。省定三项目标均没有完成。

　　因大气污染防治不力，2015年、2016年，新乡市均被环境保护部约谈。连胡建森自己也背过“行政警告”的处分。

　　“压力很大。”胡建森对第一财经记者说，“就像打仗负了伤一样，身上没个枪眼，还算打过仗吗？还得照样往前冲。”

　　5A分级法避免“一刀切”

　　冬季历来是雾霾多发期，也是大气污染防治的关键期。

施工项目也被纳入环保“朋友圈”的管理中。（图片来源：辉县市政府网站）

　　“与前些年相比，新乡市更加强调科学施策、精准施策。”胡建森介绍，新乡市专门聘请中组部“千人计划”PM2.5专家组每天对城市环境空气质量状况进行分析研判，及时掌握大气污染物的发展变化和未来趋势，查找薄弱环节和突出问题，定期向相关市直部门和县（市、区）下达研判指令和交办单。

　　胡建森介绍，在工业污染源治理方面，新乡市也创造了科学、精准、精细地对工业企业实施“一厂一策”管控方法，一方面避免了减排“一刀切”，一方面也能提高企业污染治理的积极性。这个方法被称为“5A分级管理办法”。

　　“目前新乡市级别最高的企业是4A。”胡建森说，市政府大气污染防治指挥部将实施动态化管理，定期组织考核评价，并对存在的问题限期进行整改。

　　功夫没有白费。“今年新乡环境质量呈现出‘三降一升’、‘两退三提’和‘全面达标’的好态势、好开局。”胡建森对第一财经记者说。

2016年12月31日晚，河南省新乡市环保局局长胡建森在主持该市大气污染防治形势研判会。摄影/章轲